2012年3月21日 星期三

猶太教神秘主義主流

班雅明是大家珍愛的思想家,此書作者與班雅明關係深厚,而且對他頗有影響。

理性主義的哈希德,神秘主義的喀巴拉,兩條路線,一個融入歐洲,一個堅守傳統。

以下這篇文章幫助我理解這本書,可是對於文中關於寓言與象徵的說法,不是很能肯定作者的歸納是否正確。印象中班雅明是主張寓言,與一班重視象徵的學者不同。彌賽亞式的救贖,破碎的片段,是此救贖發生的機緣,寓言是支離的片段。

格肖姆•索倫:《猶太教神秘主義主流》

塗笑非譯 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年

  孫向晨http://book.douban.com/review/1924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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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人對於本雅明(Walter Benjamin)、馬丁•布伯(Martin Buber)等名字早已耳熟能詳,隨著《猶太教神秘主義主流》中文版的出版,格肖姆•索倫,這個名字也終於在國人面前出現了。研究本雅明的人不會不讀索倫的《本雅明:關於一種友誼的故事》(Walter Benjamin: The Story of a Friendship);作為本雅明的“終身摯友”,索倫把《猶太神秘主義主流》題獻給早逝的本雅明;研究馬丁•布伯的人也不會不注意到索倫,對於馬丁•布伯投身的猶太復國主義(Zionism)和哈西德主義(Hasidism)的研究,索倫亦側身其間,與馬丁•布伯有著密切交往。而《猶太教神秘主義主流》的出版終於使索倫正式現身於中國的學術界。在這本六十年前出版的著作中規中矩的論述背後,其實大有深意。

  這本著作于現代猶太教神秘主義的研究有拓荒清理之功,索倫在該書的第一版序言中亦坦陳,該書乃其歷二十餘年的研究心得而成,在猶太教神秘主義陳跡遍野的史料中梳理出種種頭緒,“從而使猶太教宗教史上這一偉大的篇章(神秘主義傳統)的輪廓凸現出來。”(1)索倫的史料鉤沉功夫和在這一領域的拓荒者精神,使他贏得了猶太教神秘主義研究第一人的美譽。

  在全書最後一頁,索倫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當年猶太神秘主義者以色列•巴爾•閃(Israel Baal Shem)遇到困難時,就來到林中,點燃一堆火,在祈禱中冥想,於是他做成了他想作的事。一代人以後,拉比來到林中,不再點火,仍然祈禱,於是也做成了他想作的事。再下一代,只是來到林中,不再點火,不再祈禱,也完成了他想作的事。以後,人們非但不點火,不冥想,甚至不知林中的地點,但是人們“會講這任務如何完成的故事,講故事的人說,他講的故事與前三位拉比的工作有同樣效力。”(341)人們也許會說,由此可見神秘主義運動在猶太教中漸趨衰落。但索倫不這樣看,他認為這故事“反映了它(神秘主義)所有標準的改變,這是非常深刻的變化,最終奧秘中留下的只有故事,這就是今天我們自己的情況,或今天猶太神秘主義的情況。故事還沒有結束,還沒有成為歷史,它秘密的生命力明天會在你或我身上爆發出來。……在當前的激變中對猶太民族的促動是整個散居史中最為深刻的,談論命運為我們註定的神秘歷程――我個人相信有這樣的歷程――是先知的任務,不是教授的。”(342)索倫隱晦而自覺地作了這樣一個講“故事”的人。他在這段最後的文字中提醒讀者須在怎樣的背景下來解讀他的文本。1941年是該書首版發行,1941年對猶太人來說,更面臨著史無前例的災難,作為“講故事的人”,索倫所作的不單單是學術的探索,對於猶太教的神秘主義,他更是承擔薪盡火傳之責。那麼,問題是何以要延續這種傳統?

  自法國大革命以後,猶太人在歐洲走出猶太隔離區,更享有公民的權利,但隨之而來的卻是猶太人自我認同的危機,對於這個沒有祖國的民族來說,當隔離區消除後,猶太人進入西方世界是否意味著放棄了猶太的特性?是選擇同化?還是保有猶太的特性?猶太人面臨選擇。許多猶太人象馬克思的父親一樣,選擇了同化,歸化基督教文明。在學理上如何使猶太教與歐洲文明相協調成了近代以來猶太學人的使命。與之相應的另一傾向是理性主義,菲洛(Philo of Alexandria)以後,猶太教中就存在這種理性化的傾向,而摩西•孟德爾松(Moses Mendelssohn)則是德國啟蒙哲學中這種猶太理性主義的肇始者。赫爾曼•科亨(Hermann Cohen),新康得主義馬堡學派的創始人,在退休之後,埋首猶太哲學,寫下了《源自猶太教的理性宗教》這部猶太哲學的巨著,試圖把猶太教納入西方近代理性化的歷史進程,科亨成了現代猶太教理性化的代表。這就是索倫思索猶太教神秘主義時面臨的大背景。對於那些具有堅定希伯來傳統和信仰的猶太人來說,如何面對啟蒙和現代世界的侵襲,是最大的問題。

    索倫在生活上和學理上都對此作出了回應。作為德國的猶太人,索倫1923年便從德國移民巴勒斯坦,堅定其猶太人的身份。他曾有《從柏林到耶路撒冷》(From Berlin to Jerusalem)一書,記述早年的經歷。在學理上,索倫堅決反對猶太教理性化傾向。他認為這種進路貌似使猶太教融入現代社會,而實質上是猶太教的覆滅。而此時理性主義的歐洲也正面臨危機,走向災難。在此背景下,索倫另闢蹊徑,集一生之精力,重新發揚猶太教中的喀巴拉(Kabbala)傳統,即神秘主義傳統,認為這才是猶太之真精神,這才是猶太教的真正特質。和那種與歐洲基督教文明同化的猶太人不同,索倫認為只有堅定猶太精神才能批判地面對現代世界的來臨。在《猶太教神秘主義主流》中,索倫回顧了從早期默卡巴(Merkabah)神秘主義一直到十八、十九世紀興起的哈西德主義,分析了猶太神秘主義在歐洲各個歷史時期的表現。這樣,猶太教神秘主義在現代第一次得到了如此系統和清晰的表述,這也構成了此書的主幹內容。同時,索倫也不忘提醒讀者:“對我們過去的討論,能有益於我們的將來。”

  真正說來,要把握索倫思想,把握其作為“講故事的人”的真實意圖,並不在於弄清神秘主義各流派間的聯繫,而在於索倫對於猶太教神秘主義思想所作的闡釋。故該書的第一章“猶太教神秘主義的一般特徵”尤其值得注意。

  可以這麼說,索倫對猶太教神秘主義特徵的勾畫一直以猶太教的理性化為背景。當索倫要探討作為猶太教神秘主義傳統的“喀巴拉在我們民族中獲得巨大成功的秘密是什麼?…而與此同時理性的猶太哲學卻不能獲得它孜孜以求的霸主地位?”時,實際情況是,猶太教的理性化是當時的主流,而猶太教神秘主義卻鮮有人提及。索倫畢一生的精力來扭轉這種狀況,則絕不僅僅是為了一個學理上的問題,它決定著猶太人將以什麼姿態面對歐洲現代的文明。

  在我看來,猶太教的理性化,或者說猶太哲學與猶太神秘主義思想的最大區別在於索倫對於兩種思維方式的區分。索倫批評“哲學家只有把猶太教這一具體的實在變成一堆抽象的公式才能進行工作。對他們來說個別現象不是哲學思辨的物件。相反,神秘主義者不會用將一切寓言化的方式毀掉活生生的宗教敘述的實質,……他們的思維方式本質上是象徵方式。”在此,索倫將寓言化的解釋與象徵以某種方式對立起來。菲洛以來,喻意解經法成了猶太教理性化的的通則,基督教神學的建立和發展亦深受影響。通過寓言化的方式將宗教的表像語言轉變成哲學的理性語言,從而使哲學從宗教的具體實在中抽象出來,達到普遍的真理。但是索倫認為,通過這種理性主義的寓言化方式,哲學並沒有從猶太教中汲取真理而是丟失了真理,相反只有神秘主義的方式才能揭示真理。索倫將猶太教神秘主義的思維方式界定為“象徵方式”,象徵與寓言不同,寓言把具象的實在與普遍的理性概念相對應,而“象徵”在於揭示哲學所無法把握的東西。“隱秘和不可表達的實在在象徵中被表達出來。”甚至“象徵‘標示’著無,與無交通,使表達之外的某物成為透明的。”這正是索倫推崇猶太教神秘主義的根本緣由。他認為猶太教的特質是以某種不可言說的東西為基礎的,而理性主義的猶太教喪失了這基礎。通過神秘主義可以幫助我們把握無法把握的東西,表達無法表達的東西,言說無法言說的東西,從而使不可見的成為“可見的”;索倫稱之為“悖論”,然惟有這種“悖論”才能將理性化的猶太教遺忘的不可見東西保存下來。當然,對於這種不可言說的基礎,只有在神秘主義的具體狀況下才能領悟,但藉此索倫要表明猶太人並非臣服於歐洲的理性文明,臣服于現代文明,猶太人保有自己的特質,保有據此批判西方文明的權力,保有獲得拯救的途徑。所以,索倫的這部著作決不是如書名顯示的那樣,是平淡無奇的教科書式的著作,而是擔負復興猶太精神的使命。對於索倫究竟是一位嚴肅客觀地研究猶太教神秘主義傳統的歷史學家,還是一位打著歷史文獻學幌子的現代猶太教的秘密神學家,在學界中向來具有爭議。從另一方面講,這也正是索倫的魅力所在。

  現在,我們也許能夠理解何以索倫把這本著作題獻給本雅明。這不僅是因為本雅明在此前一年,死於逃避納粹迫害的途中,更因為這是對他們共同問題的回答。索倫原本從事數學研究,在經過一番鬥爭之後,1919年,最終決定轉向神秘主義研究,而本雅明是首先與他分享這一轉變的人。他們都是講德語的猶太人,處於猶太世界與現代世界之間,同樣面臨作為猶太人如何回應現代世界進逼的問題,本雅明的武器是美學,是德國浪漫主義傳統;而索倫埋頭於猶太教神秘主義。從某種角度講,這本著作正是對本雅明問題的索倫式回答。

  猶太思想在20世紀異常活躍,擺脫了歐洲對猶太人的隔絕之後,猶太人一直在尋求自身的定位。在政治上的表現是猶太複國主義,在精神上則顯得更為豐富。無論索倫對於科亨的猶太教理性化多麼不滿,這畢竟是現代猶太教的一個方向,以後萊維納斯(Emmanuel Levinas)又從現象學的路徑來闡發猶太精神。對猶太教精神實質的解讀,在猶太思想家中也有不同看法,羅森茨維格(Franz Rosenzweig)、萊維納斯強調律法,而布伯、索倫則在神秘主義中尋覓。與布伯側重哈西德主義不同,索倫更強調喀巴拉傳統。即便是對喀巴拉傳統的解讀,也有不同的看法,若要消除索倫對於喀巴拉傳統的一家之言,我們也不妨看看Moshe Idel的《喀巴拉:新視角》(Kabbalah:New Perspectives)作為對索倫的校正。

  一本著作不經意地出版,一個名字悄悄地出現,但問題往往並不簡單,它意味著一片陌生天地的展現,一種新精神的激越。一切還有待人們去探索,去發掘。

 

有人在討論電影時也可以發現其中的神祕主義,而且寫得很好。

回到猶太教神秘主義。愛因斯坦雖然對量子力學貢獻多多,但他反感量子力學,他希望的是找到確定的方法來解釋宇宙,他說“上帝不擲骰子”。但是誰有能力知道 上帝愛幹嘛呢?神秘主義的出現本身,就是與偶然性相對應的。這些偶然性,使得我們的日常經驗變得虛弱無力,不得不把他們的出現歸功於上帝的意志,而要去尋 找這些事件的答案,卻是徒勞的,因為人格怎可理解神格呢?影片中的小拉比(拉比是猶太教中的傳承知識者)勸說Larry換個眼光看世界,大拉比卻勸說他把 諸事拋諸腦後。顯然大拉比法力更高,他知道事物的複雜性和偶然性,與其詳細地探究每一隻“薛定諤貓”,不如任其發展,因為我們的探究只會讓事物遮蔽其本來 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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